“寧可空防，也不能破防。”
新京報記者 | 左琳 彭鏡陶 熊麗欣 叢之翔
編輯 | 楊海
校對 | 張彥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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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南省海口市不少居民發現，9月5日，市氣象臺門前封上了藍色鐵皮，把大門堵得嚴嚴實實。當晚，海口市氣象臺官方微博也發布了氣象臺封門、堆沙袋的照片。“關于臺風‘摩羯’，我們已經準備好啦！”配文寫道：“寧可空防，也不能破防。”
受臺風“摩羯”影響，海南關停了當地所有旅游景區，海南文昌海岸警察聯合多部門疏散留守漁船漁民、轉移危險區域人員，瓊州海峽客滾船停運；廣東深圳全市停課；廣西啟動防臺風四級應急響應；港珠澳大橋主橋臨時關閉，澳門特別行政區進入即時預防狀態……
這場讓華南沿海多地做足準備的秋臺風，確實來勢洶洶。
9月1日，今年第11號臺風“摩羯”生成，截至9月3日，它已經造成菲律賓12人死亡。9月4日，它從強熱帶風暴級加強為臺風級，到強臺風級，再到超強臺風級，一天之內連升三級。
9月6日早上，中央氣象臺繼續發布最高等級臺風紅色預警，預計臺風“摩羯”將以超強臺風，17級或17級以上的強度登陸中國。
6日16時許，“摩羯”在海南省文昌市翁田鎮沿海登陸。
氣象專家提示，臺風“摩羯”將是今年登陸中國的最強臺風，也將是秋季登陸中國的最強臺風，登陸強度直逼2014年的臺風“威馬遜”——“威馬遜”登陸時最大風力達到70米/秒，是1949年以來中國最強登陸臺風記錄。
海口市氣象臺門前封上了鐵皮。圖源：海口市氣象臺官方微博
雷電交加的夜晚
多位海口市居民表示，9月5日夜間，他們都看到了迅猛的閃電，連續的強光閃得人睜不開眼。“傍晚還在欣賞日落夕陽，晚上已經雷電交加。”一位居民在社交平臺寫道。
在海口讀書的大學生小凡記得，9月5日凌晨開始，當地就已經開始刮風下雨、電閃雷鳴，也是從那天起，學生們就收到學校通知，全校停課，緊急做好應對臺風的準備。他們在宿舍窗戶上貼滿了“米”字形狀的膠帶，提前囤好了飲用水和泡面：“萬一真被困在宿舍，還能撐三四天。”
小凡除了緊張，也有好奇。
“我老家在陜西西安，今年19歲。作為一名內陸人，我從來沒有經歷過臺風。”6日凌晨1點多，當他和朋友看到大風和閃電，便按捺不住沖動，帶著相機和三腳架，到樓內一處較為開闊的樓道窗前，準備拍攝。
“我的專業跟攝影有關，我希望能記錄下來這樣的極端自然氣象。”小凡覺得，起初風不算大，但為了保持穩定，他還是在三腳架上掛了一個書包。
然而在他拍攝的兩三個小時里，閃電越來越強，讓他害怕起來：“萬一被劈中，我們就完了。”最終他還是拍了1000多張照片，從中挑出閃電定格的三四十個瞬間，拼成一張。
小凡拍攝的閃電。受訪者供圖
那晚，小凡被雷聲驚醒。
6日凌晨四五點，他還在睡覺，突然聽見“咣當“一聲巨響，立刻被震醒：“就像爆炸一樣。”但到了6日中午，雷聲幾乎消失，雨也變小，只有風越來越大。小凡發現，宿舍旁邊的小樹已經被吹倒。
一位海口居民告訴新京報記者，她住在27層，6日早上5點被“呼呼”吹來的大風嚇醒，立刻起床將從陽臺到臥室的門貼上膠帶，再搬到走廊去睡。后來在網友的勸告下，她搬到了位于4層的酒店暫住。“我帶了夠吃兩三天的食物，打算等風停了就回家看看。”
6日上午，一名三亞西島的民宿老板也告訴新京報記者，目前島上已經刮起了7到8級的大風。這是他在島上經營民宿的第三年，此前他經歷的臺風都不算大。民宿距離海邊80米，客人看到臺風通知后，都坐船離開了，他則準備了8到10天的食物和淡水，決定在島上守著自己的民宿，萬一有什么情況，可以及時處理。
登陸點翁田鎮再次迎戰超強臺風
9月6日14時許，“摩羯”登陸點文昌市翁田鎮，貼著米字形膠布的玻璃窗，30多歲的周濱（化名）正在目睹超強臺風登陸前的景象。
風雨是一陣一陣的，上一陣吹倒了家附近的雜樹，這一波開始搖晃起超過六米的路燈。雨滴不大，被風吹得飄了起來，彌漫在空氣中形成雨霧。
上次見這種場面時，還是在將近10年前。2014年7月18日15時30分，超強臺風“威馬遜”在海南文昌翁田鎮登陸。彼時，周濱提前從村中老房轉移，到村里的樓房避險。
與登陸前不同，“威馬遜”登陸時風聲是“呼呼”不停的。天色越來越暗，風先裹著樹葉和枝椏，不久后，風里出現了灰褐色的瓦片，最后，紅色的磚頭被吹上了天。村莊的老房受災更重，瓦房被吹得“片甲不留”。新蓋的磚房稍好一些，只有房頂被風扒去，被吹到幾百米開外。汽車拉了手剎也不管用，“滑出二三十米。”
那一年，周濱家養了大概30池鰻魚，淡水養殖。臺風刮斷了供電線路，水池里供氧不足，鰻魚全部死掉，“損失近百萬。”
“威馬遜”的教訓太大了。自那以后，周濱所在的村子家家戶戶都準備了柴油發電機。9月5日，村里小賣部的電源轉換器都賣光了——一些人準備把電動車電池當作臨時電源。
9月5日晚，為防止臺風造成災害，全村停電。村子短暫地陷入了黑暗，緊接著，一家家的燈光又亮了起來。
養殖文昌雞的朋友打來電話，請周濱去家里幫忙。兩人在家中客廳鋪上塑料布，圍上鐵絲，把3500余只雞苗轉移進客廳。雞苗脆弱，最怕風雨。
比起動物，植物總是最先感受到風雨。“威馬遜”過后，田間路旁新種了一批木麻黃樹，用來防風，如今它們又長到了三層樓高。
6日下午，風雨還在變大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“青臭”味，這是當地的方言，“形容青綠色的葉片，被搗碎時發出的氣味。”
這一次，周濱、妻子、父母和兩個孩子待在“威馬遜”過后建起的水泥房中，等待“摩羯”登陸。
他從父母手中接過了養殖場，這是接手后的第二年。這些年，文昌時興養殖東風螺和東星斑。今年，他養了100池的東風螺，改用海水養殖。
幸運的是，不久前，他養熟的第一茬5萬斤東風螺已經賣光，本打算最近放下新的螺苗。結果，剛在池里鋪好供螺藏身的砂層，他就接到臺風將襲的通知，還沒來得及放苗。
昨天，他和父母一起拆掉了養殖池上的塑料棚布。他將棚布隨手捆在一旁的金屬柱上。父親叮囑他，再捆三圈，“一圈也不能少。”盡管池中無螺，也要灌滿海水，防止大風吹散砂層。
9月5日，周濱幫朋友轉移了3500余只文昌雞苗到客廳里。受訪者供圖
滯留的跨海貨車
一位在海口的居民反映，他所住的小區物業已經將每棟住宅的大門封上了，現在，居民們只能從地下室進出，電動車也駛入了地下車庫，只允許駛入不允許駛出。
受臺風影響的還有跨海貨車。
據相關媒體報道，因瓊州海峽停航，自9月4日以來，3000余輛跨海貨車滯留于廣東省湛江市徐聞縣各港口附近，4500余名司機和隨車人員一同受困。
一位滯留在徐聞縣的貨車司機告訴記者，9月初，他從廣東清遠出發，拉了一車快遞前往海南，9月4日瓊州海峽停航后，他便被困在徐聞縣，在車內度過一晚，直到9月5日晚上11點多，當地派來公交車，將他們轉移至徐聞縣實驗中學躲避臺風。在安置點內，有當地的工作人員為他們送來食物。
在海南省海口市椰海大道上，無法出港的貨車也在路上排起了長隊。
9月6日，滯留的貨車在海口市椰海大道上排起長隊。受訪者供圖
據海口市交通運輸和港航管理局消息，臺風“摩羯”將對瓊州海峽水域產生重大影響。9月4日0時起，海口新海港停運，9月5日0時起秀英港和鐵路南港停運。后續復運時間視氣象情況而定。
9月6日，貨車司機苗師傅告訴新京報記者，他原計劃于9月4日中午從海口市秀英港口駕貨車乘船出海，前往山東運送油田管道。9月4日中午，他排隊進港，但下午5點他接到通知，受臺風影響，秀英港口將于9月4日晚12時許關閉。
“到4號傍晚的時候，我就看見工作人員讓拉綠通產品（指新鮮蔬菜、水果、鮮活水產品等）的貨車先出港。”他最終沒能在4號當天乘船出港。
苗師傅回憶，從9月4日下午起，他與其他貨車司機便滯留在海口市椰海大道上，“（排隊的車）一眼望不到頭。”為了防止臺風將貨車掀翻，司機們將車兩兩并排停靠，只留出一條通行的車道。
“目前當地的風雨并不大，下著毛毛雨。”苗師傅介紹，9月4日起，他吃住都是在車上。臺風來臨前，他就在車上準備好了一箱12桶的泡面和一桶5升的礦泉水，并給車子加滿了油。“在車上熱就開空調，車上沒熱水，就用冷水泡面。一天吃兩桶，怕后面不夠吃。” 苗師傅告訴記者，目前，其附近的便利店都已停業。洗漱也成了難事，“好幾天沒洗澡了，之前在加油站用桶裝了水，這兩天就用這個水洗漱。”
海口市一居民用桌子、礦泉水抵住14層的窗玻璃。受訪者供圖
9月5日，國家防災減災救災委員會辦公室、應急管理部根據超強臺風“摩羯”發展動態以及廣東、海南兩省臺風防御和救災工作需要，會同國家糧食和物資儲備局向廣東、海南兩省緊急調撥折疊床、毛巾被、家庭應急包等7萬件中央救災物資，支持兩省全力做好臺風災害防范應對和受災群眾緊急轉移安置工作。
海口市氣象臺建議，面對臺風，居民們要關緊門窗，準備好手電筒、蠟燭、儲存飲水、食物，以防停電停水；可能受淹的低洼地區或危房人員應及時轉移避險；停止露天集體活動，停止田間勞動或水上作業；清理排水管道，保證排水暢通；幼兒園、學校應采取暫避措施，必要時停課；不要到臺風能經過的地區或海邊游泳，更不要乘船出海；如遇打雷，不要在山頂和高地停留，要避免孤立高聳的物體；強風剛過的短時風小雨停，可能是臺風眼經過，不要急于到室外；牢固房屋可在窗玻璃上用膠布貼成“米”字圖形，以防窗玻璃震碎。
